“你要卖掉它吗?”
从莫惟明的语气中,梧惠听不出诸如疑虑、困惑的情绪。他好像只是在简单地提问。
“不。呃,我是说暂时。但是……”梧惠不安地调整坐姿,“我已经开始感觉到你说的那些麻烦了。”
“之后还会更麻烦。和这些东西但凡沾上关系,就像鱼腥味,怎么也洗不掉。所以一开始我才会劝你出手。”
“但那位施掌柜,也不打算收呀。而且究竟能否信任他,也是个未知数。”
一直背对着她擦着柜面的莫惟明,终于转头看她一眼。
“你变得警惕了,真是个好消息啊。”
说罢,他就到旁边的水盆边拧抹布去了。梧惠在沙发上坐直,有点不太服气。
“我一直很警惕啊。”
“你最好是。真正的警惕,是从一开始就不要相信任何人。”
“还说你对施掌柜没意见呢。”
“脚抬一下。”
莫惟明又拿着扫帚,清理客厅的灰尘。他的房间大多数时候总是很干净,梧惠猜他打扫卫生肯定比自己勤快。她瞥向那边的水盆,即使浸泡了灰尘,看上去还是堪称清澈。
“所以你怎么想?”她双脚悬空,呆呆地问,“我们应该把它卖给别人吗。”
莫惟明将扫把往门边一靠,抱起双臂,有些无奈地说:
“你是不是还没有明白。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?现在值得讨论的,不是我们该不该将砗磲出手——而是那个男的到底何来的风声?与法器相关的一切消息,人们仿佛都藏得很紧,又仿佛谁都知道。曜州没有秘密,但是又藏满了秘密。”
说这些话的时候,他的语气算得上轻描淡写,就好像这番话是理所当然。梧惠明白他的意思,却只是说:
“我们说的是两回事,但不矛盾。好吧……那先回答你的问题。我当然不知道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,甚至我们现在还不能肯定,他能确信有东西在我们手上。”
“你是没听懂我刚才说的话吗?”
“我知道,你想说,是启闻把这件事告诉他的,对吗?”
“不对吗?”
“我不这么觉得。”梧惠摇着头,“我们在一起的时候,启闻不像是消息的透露者。他也没有必要告诉这个人。如果是他,从一开始就推荐我们将珠子卖给阿德勒,反而更可能成功。但是没有,他最先推荐我们去蚀光,找一位既定的星徒。”
“那好,我换个问法:你觉得欧阳知道,施无弃是天权卿吗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那以你的了解,你觉得他和谁的关系更好?一个‘认识的典当铺老板’,还是‘阳明商会的代表’。我不是说他们的利益往来关系……而是普通的、更纯粹的朋友关系。”
梧惠沉默着。她确实判断不出。启闻是记者,他认识很多人,仿佛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。但究竟是什么关系,能否被定义为朋友,是另一回事。
“我只知道我们是朋友关系。”她如是说,“我可以在一些事上怀疑他,但不会从根本上不信任这个人。”
“如果现在就是你该怀疑的时候呢?当然,我和他不熟,不清楚他具体的为人,还是要你自己来判断。我只提醒你一点: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,朋友是可以被出卖的。”
“所以你想说,他之后收到了好处,才告诉阿德勒这回事?”
“如果能两头赚,为什么不?反正是我我会。”
“你可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。”
“我只是先把难听话都说出来,做好最坏的打算。单凭几面之缘的感觉,我也不认为欧阳是一个很坏的人。如果他人品很差,作为记者,他早就发财了。”
“……”
他说得好难听,可是好有道理。
莫惟明将脏水盆端走,倒进厕所里,然后洗手。盥洗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,把梧惠的脑子也冲得干净。她实在不想思考,但她又不是一个真正“单纯”的好骗的人。自从与这些神秘莫测的物与人扯上联系,过往一切再也简朴不过的事,也都被迫复杂起来,逼着她思考,一刻也不能停。
莫惟明擦了擦手,拎着水壶走回客厅。
“往那儿挪,这是我习惯坐的地方。”
“这么小气?”
“让你坐半个小时,很大方了。”
梧惠赌气似的移到沙发的最边边去。莫惟明坐着倒了两杯水,另一杯摆到手边,没有推过去。梧惠是渴了,但不想过去,因为她觉得莫惟明是故意的。事实上也确实如此。
“反正,欧阳身为记者,很可能知道比我们更多的消息……不论是施无弃还是阿德勒,都不是我们能够完全信任的人。关系层层递进,穿过的人越多,越容易上当受骗。即使他没有恶意,甚至是想帮你摆脱麻烦的东西,也不能保证连带的事不会影响你,影响我。”
梧惠叹了口气。她总觉得,最近叹气的频率太多了。
“不如我们换个思路吧?如果说,我们将砗磲交给对方,会引起什么后果?”
“最坏是被杀人灭口。”莫惟明坦然道,“不过其实不太可能,没这个理由。只是,想想那个古董商的待遇吧。这之后的事,谁也说不准。法器交给什么人,会带来什么影响;出手之后又是否能真正脱开关系,不被任何人怀疑……全是问题。”
“这些问题未必也是我们能解决的呀。而且不管留 -->>
第五十一回:在人群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