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雨绵绵。
秋日的水滴如软密的丝线,一滴滴滑过透明的雨伞,坠落在地,炸开晶莹的水花。
少女踩着黑色高靴,在雨中快跑,习习凉风搂着雨滴扑到她的颊侧,发丝之中,如天空湿润的拥抱。
她马不停蹄地从树荫下跑过,“唰”地过去。
路边本来谈着天的女生不知为何,突然齐齐一顿,如被无形中操控了视线的焦点,不自觉地追向刚刚那道身影。
“那是谁?”一人奇怪的问。
“不知道………………好奇怪。”另一人恍惚了下,不安地呢喃。
明明没运动,为什么心跳加速,好像被童话里雨天出没的妖精勾魂夺魄了一样。
淅沥的雨中,“咚咚”作响的心跳却逐渐夺走了听力。
而始作俑者毫无察觉。
郗禾“啪”地一下关上透明雨伞,甩了甩,任由雨珠哗啦啦地落下,然后用塑封袋包起来,才跑进教学楼里。
自谢樾和记者对话的那天之后。
据莉莉说,论坛里有关于她的议论一下子少了许多,像是背后的推手不得不悻悻放弃了这个热门话题。
郗禾除了主动去寻找人,也没再碰巧遇到过P4的任何一人。
她的校园生活进入了短暂的安宁期。
也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学院女王的评选开始预热,郗禾也在紧锣密鼓的和她约好的老师们学习。
郗禾跑到了约好的五楼艺体室,敲了敲门,推门而入。
少年正坐在钢琴前,脊背挺直,戴着手套的手指规律地按着琴键,流畅的琴音如流水般潺潺而下,神色却一如既往地冷淡。
在郗禾关上门的那一刻,他停了下来,看向郗禾。
审视的目光从头看到尾。
郗禾身上的白T还沾着雨珠,下穿利索的牛仔长裤,姑且还算清爽,偏脚上踩着一双鞋底沾了泥的高靴。
“刚刚从马场出来?”融星恽挑起眉,嘴角勾着,凉凉地说,“真是风雨无阻。”
“外面下雨,在室内上的课。”郗禾认真回答,一副听话好学生的模样。
在户外草地固然潇洒,但宽阔的室内马场也绰绰有余。
融星恽轻嗤了一声,修长的双腿交叠,手臂环在身前,不客气地说:“知道很忙,时间安排有限,所以先上他的课,再上我的课。”
“我是跑过来的,融老师??”
“行了,去换衣服。”融星恽背过身,不再看她,手指在琴键上随意敲击,以示正听。
“听到啦。”郗禾拿着包,快步跑进旁边的更衣室里。
人惯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。
郗禾不过上了几次课,就已经完全习惯了融星恽这副自带嘲讽的冷脸,他总是看起来脾气硬嘴巴毒,其实每次都只是习惯性地刺一下,毫无实质性伤害。
比心思不知道绕成毛线球的花谕笙要好相处多了。
郗禾转手关好更衣室的门。
更衣室里干净整洁,像是除她以外没人用过一样。
衣柜里放着一条长至小腿的雪色连衣裙。
看似简洁,实则一拿下来就能看见上面细密精致的银纹,在阳光下如同仙女教母点缀过,泛着低调而奢靡的光辉。
下面的鞋柜摆着一双纯白的软底皮鞋。
郗禾坐到椅子上,将马靴的拉链从上拉到底,才开始快速地脱衣服,取下衣柜里挂着的连衣裙穿上,最后换好舞鞋,踩了踩跟,“咯噔咯噔”站稳。
她也是上了马术课之后才知道为什么花谕笙一定要给她定制马术服,一是装备对练习有影响,二是...市面上很可能买不到她这个码数的马靴。
就像前世不知道为什么女士服装和省布料一样拼命往小了做,联邦的很多衣服和装备就往大了做,别致的设计师总能让她有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。
郗禾一边捋着微潮的头发,一边打开更衣室的门。
“咔”的一声。
融星恽还想着事,漫不经心地回头,眼神就倏地一滞,搁在白色琴键上的手指警惕般攒紧,手被黑色手套紧紧包裹住的,只有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的青筋能证明他的紧绷。
潮湿的阴雨天里
如有金纱般的曦光从门的另一侧倾泻而出。
她只是随意地走出来,带着未干的雨气。
明亮又柔和,轻盈但夺目。
如蚌壳轻启,含着的珍珠不吝于散发出温润的光泽。
再昂贵的裙子也不过是少女的陪衬,如星辰点缀在羲光之侧,美则美矣,只如沙砾。
身后的门“啪”的被风吹得关上,吓了郗禾一下。
她下意识抬手扶住粗大的眼镜架,看向融星恽的眼眸里还有未消散的惊异,却发现他整个人顿住了,盯着她的眼神有些古怪。
“怎么了?”
郗禾提起裙摆,看着正对面墙壁上的整块大镜子,简单地转了个圈,朝融星恽简单地比了个礼,才站起来:“哪里不对吗?”
裙摆的褶皱如层叠的云纱,轻盈的萦绕在她的腿边,随着每一下步伐的微晃,都如鲜花在风中摇曳。
没有哪里不对,哪里都很完美。
融星恽心脏“咚咚”地跳动着,如同战前擂动的军鼓,身体在不自觉战栗。
好像看到她身上的所谓“诅咒” -->>